回家他看见有封信等着他。他根本用不到想它是哪儿来的,就跑去关着房门细读。淡蓝色的信纸,工整,细长,柔软的字体,段落分明地写着:
亲爱的克利斯朵夫先生——我可以称为我极尊敬的朋友吗?
我念念不忘地想着昨天的聚首,并且要谢谢你的盛意。我真感激你对我的一切:你的可爱的谈话,愉快的散步,还有出色的午餐!我只因为你破费了那么多钱而觉得抱歉。昨天真是过得太好了!我们的相遇岂非是出于天意吗?我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。一想到下星期的约会,我就不胜欣慰!但望你不致因为爽约而与宫廷乐长先生有何不快,否则我真是太过意不去了!
亲爱的克利斯朵夫先生,我永远是你的忠仆与朋友
奥多·狄哀纳
附笔:——下星期日请勿枉驾敝寓,最好至公园相见。
克利斯朵夫含着泪读完了信,把它吻着,大声笑着,在床上仰着身子把两腿往空中高高地举了一下,然后立刻坐在桌子前,拿起笔来写回信,连一分钟都不能等。可是他没有写信的习惯:不知道怎样表现他满腹的热情。笔尖戳破了信纸,墨水沾污了手指,他急得直跺脚。他吐着舌头换了五六次稿纸,终于用歪歪斜斜,高低不一的字把信写成了,别字连篇是不必说的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