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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离开了,而你常常觉得她还在;父亲还在,你反而觉得他离开了你的生活。他留给你最大的财富大概是品位:对艺术,对酒。
红酒课的资料里有这样的公式:“价格=12.145+0.00117×冬季降雨量+0.614×成长期平均温度–0.00386×收获期降雨量。”看到这里,你简直笑出声来了,现实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。开课第一次,你打量着来参加这种课程的“同学”,四五十岁的白人中产,有钱有闲,生活空虚又还想要挣扎一下的那种,十女一男。课程意义不大,教的东西随便上网搜一搜也是一样,品酒种类很有限,还不如自己在欧洲的时候,随便一家酒行。
做交换生那年,是你的黄金之年了吧,独自住在巴黎第十七区的小街道,顶层的小阁楼,螺纹旋转楼梯,整整六层,每次上去或下来都经历晕眩。扶手看上去靠不住,白漆剥落,橡木已磨得光亮,吱嘎呻吟着,抱怨每个步子。阁楼里的壁炉已经无法使用了,铸铁闸门,泛起蝶翼般的褐锈。你是有壁炉情结的,无论在巴黎,还是在先锋谷,你忍受旧公寓的吱嘎声,漏风漏水,就为了那只壁炉。也许是你内心的某一部分也像壁炉,在等待一把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