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正是这种强大的适应力和成长能力,构成了这个体系的伟大,它不仅覆盖了东亚地区,而且还在很久之前就将种子传播至叙利亚的沙漠之中,在那里开花结果,并且通过基督教的形式,带着爱与遁绝舍身的芬芳,完成了对世界的环绕。
正如同一滴雨可以在许多不同的气候环境下唤醒生命、催生花朵一样,这位伟大先师的思想在不同阶段与不同国家和民族接触时,也形成了不同的承载形式,而若要按照其真实的发展顺序进行分析和描述,难度的确很大。因为亚洲地域辽阔,单印度本身就比维斯瓦河以西的欧洲还要大;而二十三个印度宗派、十二个中国宗派以及十三个日本宗派(其各自还有无数个分支派系, 后世学生喜欢用这套体系来划分佛教),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更多是地域上的划分,而非时间上的传承。这一宗教信仰两大主要分支的名称——北传和南传,恰恰暗示了这一点。
对于那些可以追溯至单个创始人的宗教而言,很显然,必须要有两大要素:一是大师本人的伟大形象,这一形象,在随后几个世纪里,随着追随者们将他们各自的光芒映射到大师人格之上,会日益变得更加高大炫目;另一个是历史和国家背景,为他提供顿然开悟的土壤。如果我们更进一步挖掘个体意识的心理条件,我们会相信有必要在大师与他的过去之间找到某种对立,尽管未必是对抗。这些他在社会意识中没有发觉的领悟元素,将是他最强有力的表述主题。不过,也只有在与那些社会意识发生联系的情况下,他所传达的信息才会实现完整意义。因此不难想象,创始人的教义在离开了其自然环境之后,也能够在某种意义上被真实地理解并发展下去,而同时又在表面上与另一支思想流派相矛盾, 后者在真实程度上至少是毫不逊色,而且其实更忠实于其最初冲动的复杂性。任何研究过这位圣人与印度民族关系的人,没有谁会无法理解这一规律的现实应用。在那里,先知做出的哪怕是最惊人的否决,也会被视为其自我解脱的自然证据而被接受,并以其完全的生命动力对社会产生影响,而且一刻也不会打搅到他们所经历体验的平静完成,他们正是通过这一体验来完成修炼的。任何印度男女都会拜倒在某位受到启发的过路旅人脚下,听从其有关不可以设立神像、就连神灵这个词本身都是一种局限的教导,然后自然而然地径直去往湿婆林伽神像的头上泼水。若无法掌握这一对立包容的秘密, 我们必然会对佛教南北二宗之间的相互关系困惑不已。我们不可能说其中一个是对的,另一个是错的;不过有一点完全可以理解,由于南传佛教基础较窄,我们听到的是巨声在荒野中独自呼喊时自身的回响,四周皆是对何处来去一无所知的芸芸众生,而在北传佛教,我们聆听的是身处真实相对状态之中的佛陀,是其国度宗教体验达到顶峰时期的积累。北传佛教因而就好比一些高山深谷,透过这里,印度的智慧之河奔涌流向世界。至于克什米尔地区是否保留着最权威的佛教教义典藏,尽管这一争论就其本意而言对错难分,但就这句话自身来说,却有着不可避免的准确性,含义之深刻远超过字面本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