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焦虑一部分是对自己内心爆炸性、破坏性因素的恐惧。他觉得自己像扛着一个高爆炸弹到处走。他不得不过度自控,保持警惕,确保这些危险的因素在其控制之下。喝酒时,如果他不是被吓得在酒精的作用下都不敢放松,那么这些因素就会浮出水面。那时,他便会疯狂地破坏。在面对诱惑的特定情形下,这种冲动也会更加接近他的意识层面。左拉的小说《人兽》中的施虐者被一位女孩吸引后,竟然心生谋杀她的冲动,这让他惶恐不已。每当目击一场事故或是任何残忍的行径,患者都会身陷恐惧,因为这唤醒了他内心的破坏性冲动。
自卑与焦虑这两个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压抑了施虐冲动。压抑的程度各有不同,破坏性冲动往往处于意识层面之外。他在自己不知不觉之中便已施虐,这着实令人震惊。他只是意识到,自己偶尔有虐待弱者的欲望,在读到描写施虐行为的文字时会兴奋,或者有一些明显的施虐幻想。但这些零星的现象都仍是碎片化的,互不联系。其日常待人之所为,大多仍是无意识的。他对自己、对他人的感受麻木不仁,这一因素使得其在施虐方面的问题含混不清:唯有驱散这层迷雾,他才能在情感上体验到自己的所作所为。此外,他用来掩盖施虐倾向的借口,常常精巧得不但足以自欺,甚至足以欺骗受害者。我们不要忘记,施虐狂是严重神经症的最高阶段。因此这些借口的种类取决于滋生神经症倾向的具体人格结构。例如,屈从型人格者会无意识地在爱的伪装下奴役伙伴。他的欲望取决于他的需求:因为他自己无助、忧郁或者病态,对方就得为他服务;因为他无法独处,对方就得一直陪着他;他会无意识地表明别人让他何等痛苦,以此委婉地表达责备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