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希坚又重新燃上香烟,而且重新靠在藤椅上,可是他没有吐着烟圈了,只把香烟挟在手指间,让它自由地消蚀着。
这时他的思想是纷乱的。许多复杂的问题和严重的事件都挤在他的脑子里:内外棉织会社的罢工——枪杀工人——拒绝工人上工,和文治大学学生的被捕,上海大学生的被捕,以及帝国主义的横暴行为,都强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,尤其是这风潮的扩大,将怎样地造成中国民族革命的诸问题,更常常的钉在他的脑筋里。
他渐渐的由沉思感到苦闷了。“冷静一点,”他向他自己警告说:“在昏乱的头脑里是解决不了什么的。”便丢下香烟,跑到院子里。
在繁星闪耀的天幕底下,他一连作了五六个深呼吸。
北京的夏天的夜,是凉快的,空间飘荡着清凉的微风。他的精神便爽然了。仿佛他的头脑注射了什么药水,立刻清醒而警觉起来。随着他把手插在裤袋里,暂时丢开那各种问题和事件,只当做休息的散步似的,在宽敞的院子里徘徊着。
院子的两旁射出黄色的灯光,隐约地照着他来回散步的影。周围的安静使他一步一步地听出他的皮鞋踏在砖块上的声音。夜里静寂的,一切在阳光底下的烦声,也都在夜色里静寂着,只有远处汽车的喇叭和附近的蛙鸣,断断续续地流荡在清凉的空气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