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载已经连续劳作了三天四夜,站着都能睡过去,掉海里也未可知。胡老大递过来一瓶高度白酒,说出的话不容辩驳:“煮出来。天一亮,就不鲜了。”
满载并无怨言。他像那些老渔把式一样珍惜大海的馈赠,敬畏每一网的收成。甲板上安静下来。墨蓝的海面异常浓稠。船在移动,甚至没有参照系。满载有过短暂的恐惧,之后便连恐惧的力气也没有了。
一条马步鱼飞落在甲板上,张着嘴死去。它或许是为逃脱大鱼的追逐而飞出海面的,却没能逃离另一种宿命。黎明时分,又有一只大鸟撞在了桅杆上,即刻毙命。
最后,虾煮好了,酒瓶空了,满载在甲板上睡着了。酒鬼就是这么练成的。冷,累,煎熬,恐惧,孤独——而一瓶超出生命经验的液体,或许可以将这些暂时浇灭。
一年夏天
“春风不过宿,一天南来一天北。
“早有胭脂晚怕白,天见此象大风来。
“日晕三更雨,月晕午时风。
“北打闪起狂风,西打闪雨重重。……
“风向直接决定着鱼汛。刚才说的那些都与风有关,崽子,你听懂了吗?”
胡老大的话,满载似懂非懂,也得连连点头。
论才华,胡老大是万里挑一的人物,夜观天象,日测水文,万无一失。胡老大说:“北斗星方向一百二十海里应该有个鱼窝。”船连夜进发,去了,却没发现鱼。胡老大闭上眼睛,接着说:“再往前走一百海里,往前一百海里就到了,那里的海面正在冒气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