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据我想象,世界上的民族很久都象我一样,求知识是晚近的事;几百年中他们只顾着当前,很少想到过去,从来不想到将来。我在加拿大走过两千多里地方,没看到一所纪念建筑,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曾祖做过些什么。这不是人类的自然状态吗?这一洲上的种族似乎比那一洲上的优秀。他千百年来用艺术用知识扩充自己的生命。莫非因为他下巴上长着胡子,而上帝不给美洲人长胡子吗?我想不是的;我看到中国人也差不多没有胡子,但他们培植艺术已经有五千多年。既然他们有四千年以上的历史,整个民族的聚居和繁荣必有五十世纪以上。
“中国这段长久的历史有一点特别引起我注意,就是中国的一切几乎全是可能的,自然的。我佩服他们什么事都没有一点儿神奇的意味。
“为什么别的民族都要给自己造出一些荒诞不经的来源呢?法国最早的史家,其实也不怎么早,说法国人是埃克多的儿子,法朗居斯之后。罗马人自称为夫赖尼人之后,但他们的语言没有一个字和夫赖尼语有关。埃及被神道占据了一万年,魔鬼盘踞在大月氏族中,生下了匈奴。在修西提提斯以前,我只看到些近乎阿玛提斯一类的小说,还不及阿玛提斯有趣。到处只有神道的显形,诏谕,奇迹,巫术,变形,穿凿附会的梦境:最大的帝国和最小的城邦,根源都不出乎这几种。有时是会讲话的禽兽,有时是受人膜拜的禽兽,一忽儿神变了人,一忽儿人变了神。啊!我们即使需要寓言,至少得包含真理!哲学家的寓言,我看了喜欢;儿童的寓言,我看了发笑;骗子的寓言,我只有痛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