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贵尊严之殿下:
窃臣行年四岁,音乐即为臣儿童作业。自是以还,文艺之神宠赐有加,屡颁灵感。光阴荏苒,倏届六龄:文艺之神频频以抒写胸臆为嘱。顾渺小幼弱,稚(左马右矣)无知,臣愚又安敢轻于尝试。唯神命难违,不得不勉力以赴,乃成拙作,谨敢不辞罪戾,渎呈于吾高贵之殿下之前,以博一粲。伏维殿下聪明睿智,德被六艺;四方才士,皆蒙恩泽;区区愚忱,当邀洞鉴!
臣约翰·克利斯朵夫·克拉夫脱 诚惶诚恐百拜具呈
克利斯朵夫什么也没听到;他能把工作交代已经高兴至极,唯恐人家要他再来一遍,便赶紧溜到野外去了。他对刚才写的东西一点儿概念都没有,也完全不把它放在心上。可是老人念了一遍,又念一遍,想更深切的体味一番;念完之后,他和曼希沃一致认为是其杰作。信和乐器一经送呈,大公爵也表示同样的意见。他叫人传话,说两者的风格都一样的动人。他批准了音乐会,传令把音乐研究院的大厅交给曼希沃支配,并且答应在举行音乐会那天召见儿童艺术家。
于是曼希沃赶紧组织音乐会。宫廷音乐联合会答应帮忙;初步奔走的成功愈加触动了他喜欢大场面的脾气,便同时筹备用精美的版本刊印《童年遣兴》。他本想在封面上加一张他和克利斯朵夫两人的镂版像,孩子坐在钢琴前面,他自己拿着提琴站在旁边。但他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,并非为了费用太贵——那是曼希沃决不顾虑的——而是为了时间赶不及。于是他换了一幅象征的图,画着一只摇篮,一支小号,一个鼓,一匹木马,中间是架竖琴在那儿放光。书名上有段很长的献词,亲王的名字印得异乎寻常的大,作者的署名是“约翰·克利斯朵夫·克拉夫脱,峕年六岁”(其实他已经七岁半了)。插图的镂版费很贵,结果祖父卖掉了一口18世纪的雕有人像的柜子;那是老人从来不肯割爱的,虽然古董商华姆塞跟他提过好几回想收买。可是曼希沃绝对相信,乐谱发售预约[9]的收入不但抵得够成本,还能有多余。